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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杰佣】Black:The Plague <2>

  • 黑死病Paro >>> 医生杰克·神父奈布

  • 文漫联合/漫画由 @木士口子 绘制

  • 前文:<1>   漫画:<1>


Three.

最后一丝落日的光芒从敞开的窗口留恋着撤离时,狭窄的房间陷入无尽黑暗。

“杰克……”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小小的男孩抬头,有些无措地看着黑暗里的母亲。

“妈妈……”

温柔的妇人轻笑着,优雅地俯下身,直视着儿子的眼睛。

“孩子,拿好这块怀表,”她小心地将圆形的金属塞进男孩手心,沉甸甸的,有些冰凉,“从今天起,你就是布莱克,杰克·布莱克。”

“妈妈,我……”男孩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,他下意识地去反握母亲的手,还想说些什么。

布莱克。他的意识有些昏沉,布莱克……

“布莱克先生……布莱克先生?”近在咫尺的呼唤声从分散的意识中逐渐清晰,杰克猛地回神。具有强烈压迫性的狭窄房间消失了,悬挂在车厢四角的马灯随着马车的前进摇晃着,在暗夜里散发出微弱的暖黄光芒。他缓慢调整呼吸,意识到自己身处欧利蒂斯小镇,正和另一个人坐在马车上。

对了,另一个人。

“不好意思,神父,”杰克有些僵硬地转头,不出所料地发现对方神情里写着担忧,“我刚才有些走神了。”

“没关系,你奔波了一天,应该很累了。”年轻的神父十分善解人意,“再过两个街口就到我家了,我已经为你收拾好了房间,”他打量着杰克苍白的脸色,停顿了一会儿,“辛苦你了。”

“我的职责。”杰克微微垂眸,看着昏暗的灯光在自己的黑色长外衣上闪烁,“未来一段时间都要借住在你家里,倒是我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
两人自然地岔开话题,神父掀开帘子,露出车窗小小四方口外的欧利蒂斯小镇,给杰克介绍起路边的建筑。马车停下时,杰克像想起什么似地问道:“对了,萨贝达神父,我可以知道你的全名吗?”

年轻的神父微微有些惊诧,人们总是简单地称呼他为“神父”,很少有人对他的全名感兴趣。他犹豫了一会儿,脑海中掠过几幅零零散散的画面,意识到自己总是保持着神父应有的必要的疏离,已经很久没有向陌生人介绍过自己了。

神父看着医生郑重的深色眼睛:“奈布·萨贝达。我全名是奈布·萨贝达。”

奈布。杰克在脑海中迅速地回味了几遍神父充满异域性的教名,联想到对方并不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,证实了之前在酒馆见到对方时心中腾升起的猜测——他并不是英国人。

下车时杰克注视着神父瘦削的身影,暗自猜测对方的过去。

神父帮助医生从马车上搬下笨重的行李箱,然后带着他向前走去。他们走向的建筑物在黑夜里逐渐清晰,意外地,并不是杰克期待已久的教堂——普通的两层式用房,主体红砖建造,灰白色的石头构成了券脚、压顶和窗台,风格十分简洁;陡峭的坡屋顶旁是轮廓鲜明的塔楼和烟囱,外部不对称,未熄灭的烛光从排列随意的方额开窗里溢出;红色砖瓦上附着攀爬类植物,房门隐逸在花园里各种灌木里。铁质的门牌和邮箱从层层天竺葵里冒出,上面写着:33.Himmel Street。

疲惫冲击着医生的大脑,他下意识出声询问:

“神父不都住在教堂里吗?”

“我……”年轻的神父猛地回头,愣住,张了张嘴,似乎拿不准怎么回答,“我……因为一些个人原因……“

“不好意思,是我多言了。”杰克迅速打断他,揉揉额头,叹气。

奈布推开门,转身对他笑了笑。“布莱克先生有这种疑惑也是正常的。或许您以后就会知道了。”他侧身让杰克进门,然后将手里的提灯递给他。

“先生的房间在二楼,倒数第二间。尽头的房间原本是书房,今后就是您的工作室了。”

“谢谢。”杰克点点头,匆匆地瞥了眼客厅里的陈设——他只注意得到壁炉边上的钟已经快指向十一点——然后往楼上走去。走向楼梯的过程中行李箱不小心磕碰到桌子腿,他有些心疼地倒抽一口凉气。

干净整洁的房间里,年轻医生静默地站着。一天的旅行导致神经更加敏锐,刚才踏上陌生楼梯时的脚步声仍停留在他耳边。提灯里烛火跳跃,照亮了它有些锈迹的青黑色外壳,和简易木桌上的细小纹路。

活跃的感官在黑暗的环境中“突突”跳动,任何一丝细微的声音都变得愈发清楚。隐隐约约、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小提琴暗淡低沉的旋律颤动着,和房间里类似檀木的香气混合在一起,在意识的最深处提醒着杰克:现在他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。

虽然在客厅已经匆匆看了挂钟上的时间,医生仍旧掏出了怀表。他用拇指抚摸着表盘上的花纹,想起了先前与神父一同走出酒馆后的对话。

“布莱克先生,现在的伦敦城……究竟是什么情况?”夏天的大不列颠九点就迎来了黑夜,杰克却清晰地记得他们走向石子路边的马车时,微弱月光下神父脸上担忧的表情。

“伦敦城里吗?城里……”杰克停顿了一会儿,“城里已经采取措施了,一切还在可控范围内。”他微妙地回答道。

提灯不真切的朦胧光线里,医生想起那个被他吞咽进腹中的真实答案:伦敦城内的情况,并不好。

进行简单洗漱后,年轻医生提上角落里笨重的行李箱,去隔壁房间整理出必要的医疗用具。

木门有些老旧,把手脱了漆,斑斑驳驳的,开门的吱呀声迫使他放缓呼吸。

神父的书房似乎和想象中的不大一样。

借着手中唯一光源昏暗的亮光,杰克上下打量着房间的布局。他原本以为会见到的耶稣像圣母像,但唯一和宗教有关的事物似乎就是窗台上醒目的白皮《圣经》。他往前走了几步,把行李箱放在靠墙的书桌旁,站在房间中央环视四周。皮鞋下的地毯软软的,暗红色的底上绣着金色的花纹。除了靠窗的一面墙,其他地方全部被木质书架占领,一排排高低不平的书籍装帧完善,有的深色书脊上罗马体标题有些模糊,看起来年代久远。

书桌旁的书架勉强空着,看得出以前放置在这里的书都被堆砌到另一个拥挤的书架里。木质的隔板仔细擦过,似乎还刚上了新漆,崭新程度与其余各处格格不入。

杰克小心地打开行李箱,将携带的几本重要图鉴堆在书架上层,把一些为了方便携带被不幸肢解的中型器械拼装好安排在书桌上,最后是一些要紧的瓶瓶罐罐和药剂仪器,全都标签朝外地放置在底层书架。

完成这一切后,他满意地拍拍手,后退几步观察。离开书房、关上门后杰克才发现,萨贝达神父似乎住在自己隔壁。

奈布端着刚点好的烛台,注意到站在走廊尽头的杰克,停下开门的动作,绿色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他。

“在整理您的工作室?”

“是的,”杰克语调轻松,“房间不错。”

奈布微微笑了一下,烛火摇曳。“晚安,布莱克先生。”

杰克转动了门把手。

“晚安,萨贝达神父。”


Four.

清晨,教堂最后的钟声缓缓消失在轻薄的空气里。

欧利蒂斯小镇西边,安珀路尽头双层红砖房二楼角落的房间里,神情焦虑的年轻女人坐在床边。

她穿着药剂师模样的服装,不时紧张地将手伸入连衣裙的插袋里,回头看向墙上的挂钟,计算着时间。关得严严实实的窗外偶尔传来一声蓝冠山雀的鸣叫,投掷在昏暗的房间里,惊得她从木凳上起身,又突然愣住,像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一样攥紧裙边默默坐下。

四方的床上躺着个女孩,十六七岁的模样,被子拉到下巴处,只露出苍白的脸。她眼眶凹陷,却又因为不知什么缘故双颊有些肿胀。她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,栗色的短发散乱地披在枕头上。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里,她的双眼无神地微睁,空洞地盯着昏昏沉沉的天花板。

“艾米丽……”女孩动了动,轻轻地呼唤床边的女人。

艾米丽松开紧攥着的手指,向前探身,指尖微微颤抖,拨开艾玛额前的碎发,轻抚她的额头。滚烫的温度从指尖的冰凉传来,顺着手臂一路蔓延到心底。

“艾玛,会好起来的。亲爱的,相信我,你会好起来的。”她低声安慰着女孩儿,“那个新来的医生今天会来看你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
女孩无力地勾勾唇角。“艾米,拉开窗帘吧,我想看看外面。”

艾米丽冲她笑笑,手指拂过女孩的脸颊。她站起来,走向窗边。早晨的阳光随着她的动作倾泻进房间里,驱赶走了黑暗。窗外甜樱桃树上的几只山雀惊叫一声,扑扇着翅膀离开。

艾玛的情况并不好。三天了,从最初的发热,到现在,身体各部位都有不同程度的肿胀,皮肤上甚至出现一些浅色的斑块。艾米丽站在窗边,侧头看了看挂钟,再回头时花园窄窄的小径上走来的两个人影。

“他们来了!我去开门!”艾米丽的声音里充满了欣喜,她提起裙子冲出房间向楼下跑去。

几乎是在敲门声刚刚响起她就拉开了门。

窗边看见的那两个人此时就站在门外。穿着常服的神父站在门口的台阶上,胸前的十字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

“早上好,萨贝达神父……”艾米丽扶着门框的手握紧了。

奈布微笑着向她问好,然后微微侧身——他身后几步开外站着陌生的年轻绅士,一身黑色,鸟喙形状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,手里提着简易的工具箱,与周围繁茂的绿色植物对比起来十分突兀。

“这位是黛儿小姐。”神父向身后的年轻绅士介绍道,“她一直在照顾艾玛。”

“布莱克。杰克·布莱克。”医生轻轻行了个脱帽礼。

“你好,布莱克先生。”脸色苍白的药剂师将门拉开更多,邀请两人入内。

上了二楼,艾米丽把杰克带到房间,然后和奈布站在门外等候。她低声和神父说着这几日的情况,然后听着对方握着十字架轻轻祈祷。

房间里,杰克戴上手套,冷静地将检查用的仪器一一取出,然后开始观察病人的情况。和许多其他医生不同,他并不喜欢在检查时询问一些不必要的问题以分散对方的注意力,沉默着进行工作,只在背过身时问了句:“痛吗?”

医生已经开始收拾仪器。他的声音穿过面具里塞的棉花,闷闷地掉落在一片空气中。身后的女孩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只是静静地问:“医生,我会死吗?”

杰克关上工具箱的动作顿住了。

他没有回答。

房间外,药剂师和神父在焦急中等待。

“情况怎么样?”等医生轻轻关上房门,艾米丽就急忙开口询问。奈布也紧紧盯他。

杰克摇了摇头。

“虽然很遗憾,”他扶了扶帽子,叹口气。“但那孩子活不久了。大概……最多一周。”

“可是她看起来比前两天都要好一些了!”艾米丽努力压抑着走样的音调,“我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!”奈布没有作声,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
杰克深吸一口气。“‘它’回来了。”没有在意艾米丽眼里的震惊,他继续解释到,“肿胀、疼痛、发热,这些都是黑死病的初期症状。”

艾米丽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,摇着头,没有说出一个字。

“她的父母呢?”杰克放缓声音问道,“这种情况必须隔离——最好是由父母来照顾她。”

艾米丽感觉自己快要失去发声功能了,她努力地挤出那些字:“她父母——去年在荷兰——”

“不是你的错,黛儿小姐。”奈布试图让她平静下来。

心脏似乎在胸腔里缓缓收缩,疼痛感开始蔓延,艾米丽的呼吸变得浅而急促。她急于证明这一切都不是真的,急于证明她照顾许久的女孩患的只是发热,而不是同样夺去她父母姓名的黑死病。

“布莱克医生,还有其他办法吗——”她停住了,因为她看出医生深棕色眼里显而易见的同情。

阳光静止在走廊上,三人的影子拖得很长。窗外不知停留在何处的蓝冠山雀愉悦地鸣叫,清脆的声音穿破这突如其来的寂静。

没有人再说话。


Five.

烛火朦胧的亮光倒影在玻璃窗上。

模糊的小提琴声隐隐从窗外传来,街道上的黑暗透出层次感,一重重,吞噬着小镇原有的安详。

杰克坐在书桌前,仔细地翻看伦敦病理年鉴。过去的一周里他和奈布每天都会去安珀路看望艾玛,但对于女孩的逐渐憔悴却什么也做不了。更糟糕的是,事情的发展比预料中的更快——距离贝克家不远的地方,另一个独居女孩特蕾西·列兹尼克被发现出现了相同的症状,发热、肿胀、疼痛,随后身体各处开始显现青色和黑色的斑点。

明知道这一切一旦开始就再无解决的办法,杰克还是在每一个深夜徒劳地查阅着厚厚的资料,企图从知识储备深处挖出什么有用的信息。

然而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空洞嘲讽,和透过窗帘的黎明前的微光。

杰克起身,轻轻推开门,路过神父的房间时发现里面没有人。医生思考了一会儿,决定去教堂看看。

微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斜射而下。

教堂冰冷的墙上一排蜡烛亮起,暗红封面的圣经静静躺在布道台上。杰克独自一人坐在礼拜堂角落里的长条木椅上,看着圣坛前跪着的人影。

神父。

奈布·萨贝达。

奈布穿着红色的神职人员服饰,宽大的袍子掩去了他的瘦削。杰克只看得见他的背影,却仍想象得出对方庄重肃穆的表情。

他很担心。杰克能够感受到年轻神父身体的紧绷。虽然从未提起,但他知道奈布心里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。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好,有时候夜里杰克躺在床上看天花板时,总能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的来回走动声,和偶尔一声轻微的叹息。

他一定是很爱这个小镇。杰克这样想。

祷告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很长。奈布起身时杰克发现他并没有使用祈祷用的红色软垫,而是直接跪在教堂冰冷的地面上。

“布莱克先生?”神父转身时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医生。他没有戴鸟喙面具,脸色在阴影里更显得苍白。

“早上好,萨贝达神父。”杰克起身,等待他走近,然后一起穿过长椅间的通道向外走去。

杰克并没有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,奈布也没有询问。空旷的教堂内部空间更加扩散了沉默,直到两人走到中心广场,压抑的气氛才稍稍缓和。

神父犹豫了一下,轻轻开口:“昨天晚上收到的那封信你看了吗?”

杰克收回盯着喷泉的目光。来到欧利蒂斯后伦敦城里的来信总是隔天一次,但内容无一例外地并没什么值得期待的好消息。

“看了。但情况不太好——贝坦菲尔勋爵夫人去世了。皇家医学院已经颁布了应急措施,伦敦城里所有疑似感染的人都被隔离了。”

听见勋爵夫人的死讯,神父沉默了一会儿。“没有办法,是么?”

杰克转头,看见神父注视着自己,眼里一片干净坦然的绿。

“虽然我只是个神父,但我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。”他握紧了十字架,“如果祈祷有用的话,我愿意在圣坛前跪一辈子。”

杰克张了张嘴,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黑死病的传播速度极快,勋爵夫人的死亡仅仅是个开始。最终他转开了视线,轻轻回答道,“会好起来的。”

黎明渐渐显现,穿破云层的光芒开始照耀大地。穿过中心广场时,不远处传来急急的马蹄声,在尚没有人影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。

黑马停在两人面前,扬起前蹄,嘶鸣一声。

“皮尔森先生?”奈布有些惊讶,看着从翻身跳下马背的青年。

“萨贝达神父、布莱克医生,”青年喘着气,帽子歪斜着,露出凌乱的发型,“我没有在33号找到人,就、就到这里来了。”

杰克和奈布对视一眼。虽然早有预料,但当现实真的发展到这一步,两人心里依旧腾生起不安。

“快、快去安珀路,伍兹小姐她——”克利切·皮尔森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。

白鸽振翅,一切都淹没在了教堂清晨的钟声里。

—TBC—


归档:杰佣长短篇集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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